事先没有跟母亲打招呼，就径直回到了乡下。门虚掩着，一推就开，喊了一声妈，没有听到应答，第二声正要出口，一声悠长的鼾声传入耳际。母亲正在午睡！

轻轻地搬条凳子，静静地坐下，听听母亲均匀而舒缓的鼾声。是啊，多长时间没有听到这样的声音了，唉！不记得了。

记得的是我们小时候母亲寅时起床做豆腐推磨的声音，吱呀吱呀的。偶尔也会让我起来帮她添水添豆，但是大多时候都是她自己一个人做，一个人操劳。那时姐姐上高中，我读初中，父亲在外地，所以田里田外，家里家外，靠的都是母亲的一双手。而且她还是家乡这么一个大村庄的村干部，那时候，我何曾听到过她的鼾声，我几乎就没有看到她睡在床上过！

记得的是母亲谆谆的教诲声，柔声细语的。母亲责骂孩子不像有些父母，声震屋瓦，左邻右舍都惊动了，有时甚至追着孩子打，活像一出戏。母亲从不在别人面前大声责骂我们，总是在夜深人静后，我们都脱了衣服躺下了，她坐到床前，数说我们今天做的错事，要我们认错。有时犯的错令她太恼火了，她就会拿了缝衣针扎我们的肉，却不许我们哭得太大声。她说她教育孩子不是给邻居们听的，她要我们牢牢记在心里，不许一错再错。

记得的是每一次离别时母亲的叮嘱，情深意长。母亲离不开家乡的老屋，离不开那片薄薄的土地。儿女们过年时回家，她高高兴兴地忙碌着。那几天的晚上她又不会好好睡觉了，总要变着花样给小辈们做点好吃的，我们怎么劝都不听的。离别的那一刻总是来得那么快，母亲把能带的农产品全都塞到了车子的后备箱里，塞得满满的。她叮嘱的话通常都很简短，也不会扒着车窗，那一双熬红的眼眶总让我不忍再看，又忍不住看了又看，此时，不论说的是什么，都是载不动母子情。

静静地聆听着母绵细起伏的鼾声，悠悠地回味，愿这时光永远缓缓地流淌，无尽无终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