week-015 浪子老陆

老陆，并不姓陆，而是姓张。因为家里兄弟姐妹六个，他排行第六，而老家习惯把六念成陆，所以大家都叫他老陆，反而他的本名，很少有人提起。算起来，老陆和我还有一点亲戚关系，是我的前表姐夫，但我更愿叫他老陆。

正是因为家里兄弟姐妹多，他又排行老满，仗着上面有那么多哥哥姐姐罩着，从小就打架斗狠，脾气犟起来，连亲爹亲妈也敢打，上树掏鸟、下地偷瓜，可以说是无恶不作，父母哥姐的骄纵，养成了他乖张跋扈的性格，也为他日后跌宕起伏的人生埋下了伏笔。

上世纪八九十年代，随着城市的发展，原来居住的郊区因为汽车站的迁入，逐渐繁华起来，游戏厅、录像厅、台球室如雨后春笋般涌现，丰富大家文娱生活的同时，也侵蚀了如老陆一般少年的生活。那时候的老陆还是小陆，开始流连于游戏厅，常常即使身上没有一个铜板也能在游戏厅耗上一整天。没过两年，初中还没毕业的老陆就辍学了，成为职业混子。一群跟老陆年纪相仿的少年，整天混迹于游戏厅，对于游戏厅来说，无疑是颗定时炸弹，随时都可能爆炸。所以，在那个年代，游戏厅、录像厅、台球室还有旱冰室都是每个城市治安管理的重点。对于老陆这样的小混子，游戏厅的老板的首选方案就是招安，每天都塞给老陆他们一些铜板，有事没事请他们喝喝汽水，一旦遇到有人在游戏厅闹事了，老陆他们立马就能成为老板的打手。又有游戏玩、又有汽水喝、还能和游戏厅老板称兄道弟，这样的生活让老陆很享受。那时候的老陆，经常是一把刀片子插在后背，不管天气多热总是披着一件牛仔外套。有次我十分好奇地问老陆，为什么总是穿着哪件又黑又脏的牛仔外套。老陆敲敲我的头，略作神秘的告诉我：“穿上这件牛仔服，打架的时候，一般的刀片子都砍不进。”就这样，老陆从十五六岁混到了二十出头岁。

那些年，县里陆陆续续开了不少矿，有煤矿、铜矿、铅锌矿、锰矿等等。开矿属于暴利行业，最是需要暴力保护。老陆他们一干人被矿老板请进矿山上，成为护矿打手，老板还给他们配备了专业的武器，甚至还买了猎枪，让他们随时准备同偷矿的农民、其他矿井的打手作斗争。那些年可以说是老陆最风光的几年，拿着不菲的工资，工作悠闲轻松，还备受矿老板尊重。表姐也是那几年嫁给了老陆，还为他生了一双儿女。可是好景不长，几年之后，各种矿产资源不景气，小矿陆陆续续被政府收归国有，老陆也失业了，又回到过去靠帮别人掐架过日子的生活。虽然没了工作，但是老陆似乎还很留恋当护矿打手的生活状态，仍然混迹于歌舞厅，凭借着俊朗的外表，隔三差五与一些舞女鬼混。这种高消费的生活持续不了多久，从矿上出来的老陆很快就入不敷出，但是老陆对于这种声色犬马的生活似乎很着迷。没钱了就找表姐要，一不如意就开打。不堪忍受的表姐，只能选择离婚，抛下一对儿女，独自一人外出打工。虽然如此，但是老陆似乎一点也不受影响，把一对儿女扔给父母，自己继续与舞女厮混。

随着时间的推移，社会变得更加法制，老百姓遇到问题不再靠老陆他们，更多的是选择政府。老陆这种靠帮别人摆平事情赚钱的生意也越来越难做。一双懂事的儿女渐渐长大，学习成绩相当出色，尤其是今年儿子被民航学院挑中准备培养为飞行员，经济上的变得负担更加沉重，让儿女出人头地改变命运也异常的强烈。已经四十多岁，身无一技之长的老陆，也买了辆二手摩托车，开始了摆租的生活。脸上早已经没有了往日的神采，只剩下风吹日晒雨淋的苍老印记。“浪子回头金不换”，曾经的浪子，如今的中年大叔，希望老陆一家幸福，也希望大家不要重复老陆的故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