九月,暑气渐渐散去,天气一天凉似一天。长安城内,李隐家里,80岁的老母正在院子里葡萄树下依几而座,双眼微闭,左手搭在左膝,右手持一串佛珠,嘴里念念有词。片片黄叶随风飘落,滑过她的银发,又散落在地上。
书房里,李隐挥豪在纸上书写着什么,当他抬头望向窗外,突然发现已是秋天,一丝寒意袭上心头。不惑之年,还一事无成,少年时发下的建功立业的宏愿日渐渺茫,李隐已无心再写下去,他掷笔于一旁,在书房里来回渡步,心却越来越烦。
李隐走出书房,来到母亲身旁,向母亲大人鞠躬到:“娘,我去城外转转!”
“去吧,早点回来”,老人并不多话,嘴里依然念念有词。
驱车疾驰在古原上,黄昏的长安城在李隐的身后越来越远,终南山在夕阳的余辉里朦朦胧胧。一湾河流从南山深处一路欢腾而下横隔在李隐面前。李隐拉马停车下来,扭头向西望去,惊呆了,只见夕阳染红了西边大半个天空,火红、桔红、紫粉,偶尔有灰云在渐变的红色画布上涂抹一道,太阳大而圆,收敛所有光芒挂在天边,以不易觉察的速度悄悄坠落,天空所有的云层也随夕阳坠落加深变换着颜色。
"向晚意不适,驱车登古原。夕阳无限好,只是近黄昏。”
李隐瘦长的身影投在脚下的黄土地上,脑子中冒出这四句诗,又吟诵了一遍,已是泪如雨下。这美好的景致终要消失,太阳落了明天还会升起,生命的美景落幕,可有来生?
正在李隐注目感伤之余,天空似有仙乐徐徐奏起:“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,奔流到海不复回。君不见高堂明镜悲白发,朝如青丝暮成雪。人生得意须尽欢,莫使金樽空对月....”
这不是诗仙李白的声音吗?李隐四下张望,广袤萧瑟的原上,静穆无人。“啊!他在对我隔空喊话”。李隐悲伤一扫而去,单膝面向夕阳而跪,任河水在身旁淙淙流走,任一缕西风把思绪带上虚空。
那是一个灵魂在应和致敬一个灵魂,一个灵魂在劝勉安抚一个灵魂。愰惚中,一对硕大无比的仙鹤盘旋而至,落在李隐的身旁,期待慈爱地望着李隐,温顺至极。李隐站起来跨上仙鹤,只听得一声㨔山动地的嘶鸣回荡在原上,一只仙鹤扇动着巨大的翅膀,逐日而去。公元858年,长安城南的古原上,一匹马站在小河边汲水,路边是被挣脱开的一辆马车,零落在一旁。人去车空!第二天,坊间传闻多个关于大诗人李隐挂去的版本。
千年之后,我读《登乐游原》,痴寐不能,等睡去,梦里,斯人骑鹤而来,告诉我那天一对白鹤带他离去的情形,还告诉我在天外一片鸿朦之地,他、李白等众仙人餐风饮露,踏月而舞,卧云而眠,整日吟诗作画赋歌,好不快乐!清晨梦醒,我赶紧打开手机逐字记录,这就是您看到的这篇文字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