不知道何年何月打下的这口水井,所以村人都叫它“老水井”,家乡的老水井位于村子西头的大皂角树下。井口被几块青石板围着,被经年累月来去的脚印磨得光滑清亮。好奇胆小的我总是趁妈妈打水时,走上井台,用手抓住妈妈的裤腿,探头往下看,可是什么也看不到。调皮的我曾站在井台下,往井里偷偷扔石头,听石头落井的那一响,一下两下,直到被前来打水的大人训斥。最忘不了的是,有次我把一只脚踏上井台,倾身往里看,另一只脚还没抬起,就听到身后“啊”一声,吓得我以为要掉进去了,哇哇大哭。原来是本家来打水的堂兄故意吓我的。
童年是在姥姥家度过的。童年的记忆清晰美好,大妗子婚后多年未育,视我如已出。妗子教我认识长在水里的是水稻而不是我认为的小麦,坐在高高稻杆堆上的人,手里编的是草帘子,草垫子,不是草帽。带我去看戏,让人给我画戏妆,睡觉也不让洗掉的我,第二天醒来的大花脸足足让她们笑说到现在。抱我去看社火,追着表演的队伍,拐来拐去穿过县城一条条街。生了表弟后,对我疼爱如故,走娘家总是带着我,我揽着表弟坐在地板车上,妗子或推或拉,一路逗着我俩。
家乡的学校是我接受教育的第一站。土垒的墩子两边横架一块长木板就是学习桌,教室前墙刷了水泥,漆了黑漆的长方块就是黑板,凳子从自己家带来的各式板凳。学校面积不大,教室简陋,却是附近三个村仅有的学校。是我们村孩子的骄傲,每每和外村同学发生争执,必杀技就是“你能,你咋不在自己村上学啊”或者更厉害“滚走,别在我们学校上课”。长大后想起来总让人啼笑皆非,单纯直率幼稚的少年时代啊。
留在记忆中的家乡小学同学是秀云。秀云是大嗓门,老远就听到她的声音,急性子,爱等我上学又总没耐心,特别是我喝稀饭时,不停在旁边催“快喝,快喝”,边说边用手推着我的碗往嘴里送,热热的稀饭喝得我稀溜稀溜的,气得我让她先走,她也气哼哼地摔手走了。第二天照样来,故伎重演。最有意思的是有次她说“喝的那么慢,恨不得把你头割掉往里倒”,现在想起这话还笑的不行。
童年的零食,印象最深的是家乡冬天的爆米花。贫穷,没有别的吃食儿,能爆个玉米花简直是人间美味。炸爆米花的是姥姥家的亲戚,每回都把摊子支到我家门口,不用去吆喝,出锅的一声响是最好的招呼,不大功夫,茶缸或碗盛着玉米的小孩子,就排起长长的队伍,空气中开始弥漫热热的米香。
近年来,种田的收入不高,家乡外出打工的人越来越多了,出现“空巢老人”以及“留守儿童”现象。一家人团聚的时间变得少了。家中有重活,老人们找不到年轻人帮忙;孩子功课有困难,只能通过自学;若想念亲人,爷孙仅通过电话表达……
城镇化进展,新农村改造,我的家乡发生了很多变化。整体规划后,填平了老水井,砍掉了皂角树,盖起了成排的新房子,原来村里面的土路被公路替代,找不到过去的痕迹,完全变了样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