亲爱的老同学:
见信好!
自上次同学会后又是三年。那次来去匆匆,你到得又晚,我们没说上什么话。你的情况,我都是从同学的只言片语间获知一二,浮光掠影,潦草斑驳,拼不出你这些年大致的履迹。而你对我的生活想必也是没什么了解的。我们真像陌生人呀,只是比陌生人多了一些共同的回忆。变成陌生人,我想是我的错,是我性格使然,一开始刻意疏远大家,后来,彼此就真得疏远到无法触及。但过去的真,我都一一存着,如藏珍之匣,不愿轻易开启。
尤其忘不了毕业两年后的那个午夜,你或许也记得吧。那晚我下班回到住处,碰运气般地拨通了你的电话。千山万水之外,我对着你嚎啕大哭,没有来由,没有原因。你也并不奇怪,就是听着。你的手机起初是关机的,可是那夜值班的你,不知道为何又开启了电话。我永远记得那个夜晚,永远喜欢那个夜晚,永远感谢那个夜晚。你该懂得我为什么哭的,我就是觉得你是懂的。我们其实是一类人啊,我们的目光更多的投在虚处。我们虽是简单纯洁的同桌之谊,但却是有一个“知”字的,这“知”是那么宝贵,重过往后无数次的探问与寒暄。这是我后来才想明白的道理,所以,老同桌,尽管我疏淡着漠然着消失着隐匿着,你在我心里,是不一样的。我所理解的相忘于江湖,正是因这“知”字。
也所以,听说你不恋爱不结婚,在满是漂亮姑娘的校园活得如无欲的神仙,我也觉得没有什么可奇怪的,你只是一贯地在做着你自己而已。又所以,这些年我的经历便不细说了,你对这些具体的细节也不会有什么兴趣的。结婚、生育;辗转、漂泊;离开,留下;追逐,放弃……从一个横生而无根的弱枝,折腾为一棵画地为牢的小树,这一切,都是要令自己学会面对自己的懦弱与盲从。
有些事是必须要交代的。我有两个女儿,想必你知道。她们可爱又乖巧,是我的天使。我所从事的的培训也蛮有意思,但反正都是营生。我这人胆子小,像鹿般吃点草儿就好,不敢有什么野心。有时候不免摇摆犹疑,无非是因为欲望,有欲望也没什么不好,但需要有承担的心力,我又好像很怕那些麻烦,便宁愿简单省力些为好。我的目光仍会在虚处停留,我好像永远无法和现实的生活成为紧密的一体,不过那虚与年轻时不同,它来自有力的源头,不再令我只觉得空落落地想哭。你呢?听说你活成了一众学生的偶像,很酷的样子,那么,你目及的虚处应该也已令你幸福了吧?
一切都挺好的。我想,我们都最想听到对方的这一个“好”字,尽管它含义太多。踏实了,清明了,自在了,放过自己与别人了,总在前进的路上,就是好。兜兜转转,原来,我只想要一个当下的太平日子而已,又凭什么觉得不好呢?
你也该是很好的。你是那么聪明,一直都透亮明白,你可以活得如你所愿,真为你高兴。
老同学瓜
20170527