文/樊荣强
最近在读一本比较奇怪的书。我认为这本书奇怪的原因有三:
第一,书名奇怪。
《巟诞·荒诞:文字考古现场》 这个书名中的第一个字“巟”就把我难住了,不查字典根本不知道怎么读。
网上搜索了一下,原来它还是读“huang”,“亡”与“川”联合起来表示“川流隐没”。其本义指沼泽。具体来讲,又指两种状态:1.自然状态下的湖泽,没有明确的堤岸,代之以介于陆地和水体之间的过渡地貌,即半湿半干的沼泽相地貌。川水即在这片过渡地带逐渐隐没、消失。2.本字或体从“艹”,即“荒”。“艹”指沼泽地带丰茂的野草。
大致来讲,在古人那里,巟与荒同义,都是指沼泽地带。但是,巟与荒又是有区别的。
巟与荒的区别在于,巟是地球还没有草木的年代,而荒是地球有草木的年代;人类先造巟字,再造荒字。
巟诞或荒诞一词,本来指虚伪而不可信。而作者把它放在书名之中,我猜想,一是指本书是在研究巟或荒是如何诞生的。二是指本书努力地把那些看上挺荒诞(莫名其妙)的文字背后的意涵说明白。
第二,内容奇怪。
考古是一个冷门学科。最近我的一位好朋友的女儿,“任性”地考入浙江大学读考古,父亲满心不痛快。没有办法,孩子就喜欢考古专业。
乍看书名,“文字考古现场”,以为是像传统认知中的考古学家一样,在那些古墓遗址中去翻查一些残片,然后辨别分析它是哪个朝代的玩意儿,它们究竟表达了什么意思,又能够补充现有历史地图中的哪一个缺角。
考古学是研究古代人类社会的实物遗存,以及如何依据这些遗存来研究人类历史的一门学科。
也许是我孤陋寡闻,把文字作为考古对象,却是第一次听说。但仔细想想,这并没有什么不妥,反倒非常必要。因为,站在文字考古这个视角,我们马上就拥有了一个巨大的民族文化遗址现场。
文字从古至今,字形、结构、书写、读音都在不断变化,但是,它的演变、沉积的脉络却是十分清晰而完整的。
文字考古对于中华民族的价值尤其独特。与其他拼音文字比较起来,表意的、象形的汉字,每一个字被创造、被改变都带着它独有的理由及文化、精神信息。
文字是符号,是密码,是载体,它传承着民族的集体智慧与集体无意识。
每一个字都有它自己的故事,而《巟诞·荒诞:文字考古现场》就是在讲它们的故事。
第三,作者奇怪。
田炳信,《巟诞·荒诞:文字考古现场》的作者。他的头衔挺多:博士,作家,画家,诗人,媒体人。
他还有许多社会职务,比如:中国生态道德教育促进会会长,香港内蒙古社团总会主席。中国侨联第九届委员。
他目前还是上市公司腾信股份(代码300392)的董事长,而以前还担任过广东省信托房地产开发公司总经理。
他这样的身份,与文字考古有什么关系?
但是,他更多的时间是在与文字打交道。曾任新华社内蒙古分社政治文教采访室主任,新华社《经济参考报》副总经理,新华社广州记者站站长,香港《文汇报》社长助理,香港《成报》社长。
他笔耕不辍,出版过许多书。包括《现代热点采访录》《神秘的内蒙古》《变色》《中国第一证件——中国户籍制度调查手稿》《美国为什么妖魔化中国》《邓小平最后一次南行》《历史不止一只耳朵》《田炳信诗集》 《遛脑》《傻眼——田炳信灵意画集》等著作。
田炳信的文字,是感性的,是随性的,是诗意的,是抒情的。总是在有限与无限之间、情绪与理念之间、想象与探究之间、古代与现代之间、意象与实体之间、存在与虚无之间穿梭。
田炳信出生于内蒙古。我总是想像,他从辽阔无垠的大草原走来,带着纯真、天真、热血、深邃、包容、勇气,赶往文字考古的无人区……
我与田炳信的认识缘于文字,他十几年前出版的《邓小平最后一次南行》一书引用了我的书《顺德制造》中的一段文字。
最近我知道他出版了新书《巟诞·荒诞:文字考古现场》,于是在网上买了一本来学习。他嘱咐我:“随便看看,如果有感觉的话,就写点文字。”
“感觉”一定会有的!我也是一个喜欢琢磨文字的人,对文字我也总是能找到一些“感觉”的。读了《巟诞·荒诞:文字考古现场》,我有三个方面的“感觉”。
一是创意。
田炳信一辈子都在和文字打交道,而且都是用文字来编织各种故事,用文字来诠释各种现象,用文字来传达各种理念,他对文字的领悟,自然是独特的,有创造性的。
他说:“文字,已经成为我们文化基础设施的一部分,我们习惯使用它,疏忽于认识它、认知它、反思它。仅仅把文字看成是一个记录的工具、交流的符号,文字背后的秘密,被忽略于实用主义的背景墙之后。”
他认为,字、画、符是同源的,“我们可以试试把这三者统筹在一起,看成一个不可回避的主体,去寻求其中的奥秘和奥妙。”
他支持音同义近。他说:“文字的形、音、义三者是不能截然分开的,只研究形而不兼顾音、义,世界便局限了。”
田炳信创造了“音族”这个概念。一音一族,一音一部落,一音一个小世界。
以上就是田炳信文字考古的基本出发点与方法论,全书以同一音族的多个文字展开叙述,深入到民族集体无意识的领地。
二是轻松。
《巟诞·荒诞:文字考古现场》一书虽然打上考古学的标签,但它并不是一本枯燥乏味的学术著作。尽管不乏学术价值,但它更象一本闲书。
由于本体上它是讲文字考古,那些从未谋面的古文字可能扑面而来,不期而至,因此叙述方法上离不开说明与论证。但是,整体风格上却是抒情的,诗意的,浪漫的,感性的。
它不会把你引入幽暗的迷宫,也不会把你拖进阻滞的泥潭,更不会把你骗到一个进退两难的赌局。
因此,阅读《巟诞·荒诞:文字考古现场》,更象是轻松的文字游戏之旅!
三是有趣。
虽然我说《巟诞·荒诞:文字考古现场》是闲书,然而——
闲书不闲!
闲书即休闲之书。闲书并不是无用,对大多数人来讲,闲是必须休的。如果不休闲,人则与机器、动物无异。因此,闲书也是必读的。
闲话,既指背后议论他人是非的话,也指关于天气、时事、历史以及家长里短的闲谈。两人刚见面时都要说些闲话,调适心情,营造氛围,方可进入正式的、重大的谈判。
闲书不闲,即为有用,而有趣则为大用之一。
物理、化学、法律、经济之类实用学科,解决物质难题。而其他关乎心灵的学科,则可谓虚用学科,倘若有趣,就能消解无数人间困惑,让我们的灵魂,可资充实安顿。
试录一段文字如下:
关于“男左女右”的解释,各种典籍和传说是五花八门。《五运历年纪》认为:中华民族的日月二神是盘古氏双眼所化,日神是盘古氏的左眼所化,月神是盘古氏的右眼所化。而中华民族的日神是伏羲,月神即女娲。民间流传的“男左女右”的习俗,就是由此而来。
这个说法肯定没有科学依据,但是它让“男左女右”这个习俗有了自圆其说的依据,有趣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