虽然都是先盛后败,但张国焘的人品真的赶不上陈独秀。
陈独秀去世在社会上并未引起很大反响。
中国共产党没有作出正式反应,延安的《解放日报》和在重庆的《新华日报》都未予以报道。一个多月前,毛泽东曾在中共中央学习组作《如何研究党史》的讲话时提到:“陈独秀是‘五四’运动的总司令。现在还不是我们宣传陈独秀历史的时候,将来我们修中国历史,要讲一讲他的功劳。”既然是以后的事,那就不必要在当时匆匆作结论,所以中共机关刊物保持缄默。
国民党中央社作了三句话的报道,对其生平事业只提了一句:“曾任北京大学文科学长。”
与国共两党的克制态度相比,一些社会人士倒是发表了许多有见地的悼念文章。其中有一篇文章反映民众对陈独秀之死的普遍观感:“假如陈独秀死在10年前或20年前,噩耗传来,无疑将引起全中国或甚至引起全世界的大冲动,可是这个时候,他的死不过像一片小小的瓦片投到大海里。”
一代俊杰,死非其时,令人生出无限感慨。
6月1日,张国焘特地从重庆赶来参加陈独秀的出殡仪式。葬礼只能用“凄凉”来形容。没有致悼辞,没有宣读唁电,也没有将亲朋好友所送挽联悬挂于灵堂。送葬的人群有一二百人,多是亲友和鹤山坪的乡亲。
这一二百人中,与中共有渊源的只有包惠僧和张国焘。他们都是“一大”代表,而在送葬时,一个脱党,一个叛党,都不甚光彩,所以高语罕在介绍他们身份时把张国焘说成是陈独秀之北大高足。
送葬完毕,高语罕拿出两副挽联请张国焘评点。
一副对联是高语罕写的:
喋喋毁誉难凭!大道莫容,论定尚须十世后;
哀哀蜀洛谁悟?彗星既陨,再生已是百年迟。
另一副对联是曾任代理行政院长的陈铭枢所拟:
言皆断制,行绝诡随,横览九州,公真健者;
谤积丘山,志吞江海,下开百劫,世负斯人。
两副挽联不约而同地写出了陈独秀志吞江海、特立独行、毁誉集于一生的特点。
张国焘无心评点挽联,满怀伤感地说:“真没有想到,仲甫先生就这样去了。”
他可能根本没有想到几十年后,自己的下场会比陈独秀更凄凉。不管怎么说,陈独秀去世时还有一二百人送葬,还有两副知己充满敬意的挽联,还有报刊评价他“较有操守”,还有瓦片丢落水中激起的涟漪,而他自己却如同轻烟一般悄然而逝,无声无息。
纵观两人的一生,陈独秀始终保持了书生的耿介、学者的执着、政治家的操守,而张国焘一样都没有守住。虽然都是先盛后败,由主角沦为观众,但张国焘的人品真的赶不上陈独秀。
在张国焘还笼罩着一层神秘灵光时,戴笠对他十分尊敬,认为只要他肯卖一点气力,便可以把共产党搞垮。那段时候,张国焘不仅是戴笠宴会上最受欢迎的佳宾,也是戴笠最引为骄傲的部属。每次请客,他都要邀请张国焘参加,宴会之前,他会用很神秘的口吻对朋友说:“明天请你来吃饭时,你可以看到共产党里面坐第三把交椅的人物。”张国焘不同意戴笠把他位列第三,排在毛(泽东)王(明)之后。他说:“在长征途上,要是我心狠手辣一点,我在共产党内的地位就不是第三、第二了。”
不仅在交往中,张国焘享有特殊的礼遇,在生活待遇上,他也高人一头。当时,军统各处处长、主任均为少将军衔,惟有张国焘例外,他在军委会设计委员会中挂中将军衔,是军统中除局长戴笠、副局长郑介民之外,第三位中将级的显赫人物。另外,军统还给张国焘个人配备专车、专门的厨师、专门的勤务员。这使得众多的国民党老牌特务嫉妒得要命。(本文摘自《张国焘的这一生》,少华 著,湖北人民出版社出版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