李铁岩

李铁岩

发表于 2020-10-16 10:54:31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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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二十八天。

钓青蛙对我来说属“小儿科”,我7、8岁就精于此道了。

当年,我的“钓具”简陋得不能再简陋。一根1丈来长的细竹竿,拴根钓鱼线,钓线的另一头捆一枚弯成钩的大头针,离“钩”约一寸左右,锡牙膏皮卷成筒、再用牙齿咬紧固定在钓线上当坠,“钩”上绕一团比小手指指甲还小的棉花当钓饵。这就是我童年钓青蛙的装备。

黎明黄昏,最好是“偏东雨”过后,最好是抽穗扬花时节。走在乡间的田埂上,前后左右都是稻谷,听到哪里有呱、呱、呱的青蛙叫,赶忙过去,若在稻田中央,钓竿够不到,就在心里叹息一声,若行,就窃喜偷笑。接近时,轻脚轻手,到位,伸出“钓竿”,慢慢将“钓饵”垂放进可能藏有青蛙的稻谷间隙,轻轻抖动勾引,竿梢突然一弯,手腕一弹,钓竿往上一挑,一只青蛙现身,它“张牙舞爪”飞到面前,左手一抓,右手摘钩,把青蛙往腰间的竹笆篓里一塞,马上竖起耳朵,捕捉下一串呱、呱、呱……

钓排洪渠里的青蛙就容易多了。把“钓饵”慢慢垂向相中的那只,它大眼睛一转,有的转身来对准,有的跳起来在空中调整方向,它嘴一张舌头一伸,“钓饵”没了,同时,竿梢点头,钓竿有了下坠感,手腕一弹,青蛙在空中跟着过来。有的青蛙心急,有时几只抢食,那“钓饵”被它或它们顶来顶去吃不到嘴。我都替它们着急。偶尔有赖哈蟆,我早有防备,戴白线手套的左手,卡住它两颊,摘钩,往后一丟,它打滚,呆头呆脑地爬。

没两小时,就是大半桶青蛙。

拎着青蛙去大水坑,把小的挑出来丟了。心想,要是陈香在就好了,这些游来游去的青蛙可是她学蛙泳的好老师。我溜下床时她睡得正香,捏她的乳房拨她的乳头都没反应。

正想着,一声扑咚,一片乱浪,接着,一只青蛙旁边出现一张黄褐扁嘴两根棕黄胡须,那扁嘴一张,青蛙被吸进,嘴一闭,又一声扑咚,带黑斑的黄色鱼身亮闪闪湿淋淋滑过,扁圆状黄褐色尾巴一摇,一片乱浪。我估计这鲶巴郎有5、6斤。

大水坑有2、3亩大,听说有十几米深,谁都说不清它是用来做啥的。这种只有大江大河里才有的大口鲶是怎么来的?我估计是白鹭苍鹭之类的水鸟从乌江带来鱼卵、再经孵化后长成的。

我可不能再往里丟青蛙了,我得让鲶巴郎们饿着。既然有这么好的钓饵,我向李桃要的羊肝只好清水煮熟、切片蘸佐料吃了。我到大涵洞外边,把选中的青蛙一只只丢在杂草浅水洼。我又有了个“开源”的想法,这些青蛙对蛇肯定有很强的吸引力,能抓到几条菜花蛇乌梢蛇也是很好的。

在大水潭剐青蛙,一下刀我就后悔了,我后悔不该当着陈香的面干这事。

陈香坐在我旁边。我刀一划,她哇一声,她说疼不?我说冷血动物,应该不疼。这话鬼都不信。我把皮一撕,她又一声哇,她说她看过《青蛙找妈妈》。我说啥办?啥办?难道都倒了?还是……还是……陈香起身,拎起小马扎,一步一步朝上,她在堤坎上坐下,屁股冲着我。

我盆子盛水,选了两只又大又肥壮的青蛙。端上去,用手肘碰碰陈香,放下青蛙,我说老师来了。

我继续剐青蛙。陈香弓腰驼背,在雨伞下,她手抱小腿、下巴搁在膝盖上,整个陈香团成一团对着盆里的青蛙。后来,她哇哇哇,哇哇哇,音调又变得清亮。后来,这两只“功勋”青蛙获得了放生的奖励。

上铁梯子,陈香拉着我手,一蹦一跳,雨还有,毛毛雨了,我觉得这事过去了。

在陈香家。我清理切分青蛙肉时,陈香和陈叔带着1条“黄金叶”1罐“小清液”去木工王师傅那里。我们想请他做三个书架一个小衣柜,预备再给他20元,材料嘛,当然是“损公肥私”。陈香、陈叔回来,一听只收了10元,我心里高兴。

烧青蛙。我上灶。陈香烧火。向姨在旁边看稀奇,后来小芸小松也来围观。

半斤左右的菜油半斤左右的猪油,温油,下老姜片、蒜片、干辣椒段、葱白段、30颗花椒(这花椒数量是经充分的民主协商决定的,一人平均5粒),爆出香,下郫县豆瓣酱,炒约1分钟,倒入青蛙块(一只青蛙的切分:胸腹加去趾的前肢一块,大腿各一条,去脚趾的小腿各一条),大火,加泡姜泡辣椒,翻炒,加白酒(没料酒)、白糖、盐、酱油,加开水一瓢,翻炒,中火,盖锅盖2分钟,揭锅盖,撒半盆蒜苗小段(陈香家地里的蒜苗全用了),翻炒,倒半碗醋,翻炒。

我请向姨尝,向姨用筷子夹了一粒小腿脱离的“蒜瓣”,她说好吃好吃。我请小芸小松尝,他俩各夹了一条大腿,他俩说好吃好吃。我把筷子递给陈香,她摇摇头。我还是记得把葱花撒了下去。

饭桌上。陈香不喝酒,我和陈叔喝。陈香不夹青蛙,我给她一条大腿,她转给小芸,还把她的筷子在我米饭里插了插。我只好给陈香一块蘸过佐料的羊肝,我说这个好,这个好。陈香说补血养目,就是不好吃。这话是我在灶台上说过的。小芸说青蛙最好吃。陈香埋头扒饭。我问小芸小松,青蛙的哪里最好吃?他俩都说大腿。我用筷子指他俩堆在桌上的骨头,说,这,这,这膝盖骨最好吃,多可惜呀多可惜。他俩就拾骨头,嘎蹦嘎嘣。陈香笑,说,李哥哄你们的。他俩说真的好吃,小松还伸进盆子蘸佐料,他说我的新发明。我说香香,你尝尝?陈香真从小芸那里拾起一根,蘸蘸佐料,像送瓜子似的送进嘴。一顿晚饭,陈香就以这种方式“光顾”了一回我烧的青蛙。

出陈香家家门,陈香搂紧我,我也搂紧陈香。下雨,一把伞,这样搂抱没什么不妥,这不,陈叔、向姨都没说啥。

陈香说我知道不该,可……可就是……我说是我欠考虑,以后这种事情你就离远点。陈香说也许习惯就行了。我说还是不习惯的好。

男女有别,我好像听说过“战争让女人走开”。就这意思。

在路口亲热时,我想到了《天鹅湖》,我没给陈香讲,我想在不经意中看她能不能听见。

我去广播室,开灯,坐下,深深吸口气,开唱机,放唱片,提起唱针,轻轻放上。《天鹅湖》。我把唱针归停止位,打开广播,把话筒弯向唱片,我再把唱针轻轻放上。

《天鹅湖》……

蓝球场上,毛毛细雨。

《天鹅湖》……奥杰塔,齐格费里德……《天鹅湖》……纯洁、美丽、阳光、生命……《天鹅湖》……

唉,要是陈香在该有多好……

今天天不亮,我被憋醒了。

陈香堵我嘴,捏我鼻子,还压在我胸膛,我就醒了。

她趴在我胸膛上,“哥,哥,嘿嘿,你睡得好香呀,我就……我就……哈哈哈。”

明晃晃的,我都睁不开眼,“啥时候了?”

“早呢,天都没亮。”

“啥子呢?天没亮你就跑来了?”

陈香关了灯,真是黑黢黢的,她把我脑壳摇一摇,“是不是呀。”

“香香,你也太胆大了。”

“呜,呜,呜,香香是被赶出来的,”陈香接着就是嘿、嘿、嘿,“我做面条,妈妈嫌我吵,就把我,嘿嘿嘿,赶出家门了。”

我摸陈香,像溜冰,温暖润滑的冰。从颈项、肩胛、压挤外鼓的乳房、背、脊椎、腰、陈香穿了睡裤内裤,再往下,我手就够不到了,我把她屁股捏捏(我每次都觉得神奇,陈香的肌肤最光滑最像白瓷的部位是屁股),“香香呀,可不能这样呀。”

“醒来就睡不着了,”陈香使劲亲一口,“我想哥抱。”

我把陈香紧紧抱住,都把陈香挤得啊啊叫了。

“香香,昨晚回家后,你听到什么没有?”

“听到什么?他们说青蛙好吃,说你好能干。”

“不是,门外的声音?”

“没注意呢,我回家就洗头洗澡了。”

“哦,听过《天鹅湖》吧?”

“《天鹅湖》?听过呀,”陈香哼起了《天鹅湖》序曲,“是不是?”

“嗯,喜欢吧?”

“喜欢,喜欢得不行。”

“我也喜欢。”

“有台录音机就好了。”

“会有的,牛奶会有的,面包会有的,”我俩同时说,“一切都会有的。”

“睡。”

“睡。”

陈香像扭虫虫,扭来扭去,找了个最佳姿势。她叹一声,“真……”。

我接嘴,“真是美好的一天呀。”

陈香笑,舔我右耳朵。这一舔提醒了我,我要陈香睡里侧,她说,“休想,昨天你偷偷跑了,哼,惨痛呀,惨痛。”

“今天不钓。”

“也不行。”

“小芸他们来呢?”

“不开门。”

我把陈香的右边乳房扒出来,我把她乳头捏捏、刮刮,捏捏刮刮,陈香呻唤了,在呻唤里她挤得更紧,指甲抓得更深,乳头硬起来挺起来。这时我才明白,昨天早上陈香“高潮”了。想到这,我下边就动,我把陈香的右手握住,我想它去,又觉得不好。我把她的手放在胸膛上,按着,好像怕它去它最该去的地方似的……

邱长河来的时候,陈香在走廊上晾衣服,我在书桌前、摇晃着看《胧朦诗选》。

邱长河把陈香叫香嫂,一听这,我就晓得事成了。

“杜专员叫你去涪陵看他。”

“他啷个不来白涛看我?”

“嘿嘿嘿,我啷个清楚你俩的事哟。”

我放下一盅盅白开水,“我这里没茶。”

“去山食居,我专门来请你。”

邱长河递我一根“大前门”,我接了,他划着火柴,我不点,他自己点上。

“李哥,李哥,我们要搞大着啦。”

“你们要搞好大的着?”

“也有你的份,走走走,去白涛慢慢吹,我们老板专门等你。”

我不想陈香去,我想她也不想去,面对邱长河的热情,我嘴上还得敷衍几句。陈香笑着,细长的食指点点我胸膛,说,莫喝太多。

我搭邱长河新买的嘉陵50摩托车去白涛。

小清河酒坊的“小清河酒”在涪陵“喝”响了。杜冷丁在全地区“学习十二届党代会精神”大会上指定“小清河”为会议用酒,要当作地区名特产品大力推广,这几天,订单预付款如雪片纷飞,酒坊都忙不过来了。喜上加喜,地区行署要酒坊尽快拿出扩产规划,银行答应给一笔低息货款,杜冷丁近期要来白涛实地考察。酒坊要更名,要气派要响亮,我提议酒叫“清河粮液”,酒坊叫“清河粮液酒业有限公司”,通过。二是我被聘用,当他们酒坊的质量监督专员兼联络员,每月工资60元。邱长河递给我一信封,说是这个月的工资,我大大方方地把这“外快”放进裤兜。还有,监督造酒的,当然酒随便喝啰。酒坊曾老板请我下星期去小清河,要专门摆一台,仔细商谈发展大业。

热热闹闹,意气风发,一群“酒鬼”闹到了天黑。不行,我得走了。一定要走。李桃揪我耳朵(轻轻的),帮我背上背包。我和曾老板手牵手,出山食居后门,邱长河醉了,我上一个小年轻开的邱长河的摩托车。

我没醉,但也有7、8分,凉风呼呼,我清醒得很,我晓得自己有几斤几两。过油库时,我开,无级变速,比自行车还好使,一加油,轰隆隆沿182县道往王家岭上冲。这一冲,我又不知道我自己的斤两了。

到4工区球场边,下车,和小年轻握手告别,这小年轻是曾老板的侄儿。这摩托可是白涛第一辆现代化摩托(军队那种绿壳3轮摩托车816工区有几辆),招风呀,引人注目呀。小松跑过来,那热情,不让他做点什么还不行,我把背包给他,他哇一声,问又是什么好吃的?我哪里知道。

陈香、小芸在晒坝迎接。陈香扶我,我让她扶。我的虚荣心还在膨胀,坡底下打球的吆喝声阵阵,像是在对我欢呼,我把兜里的信封给陈香,我说明天去买两个新乳罩。陈香打我,我才发现小芸还在旁边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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