文/樊荣强

崔玉凤真的站起来开始脱衣服。

这是龚文强完全没有想到的，他原本想，我说不能让你脱衣服，但是可以让你穿上去，其实是跟她挖个坑——当你脱下来的时候，你就输了。如果凤姐发现这是个坑，她就不会脱衣服。

“我看你有什么本事让我穿上去？”崔玉凤一边解西装扣子，一边笑呵呵地望着龚文强，似乎并没有看出这是一个坑。

龚文强的脑袋一下子感觉大了许多，猛吸了一口气，明显感到自己的呼吸加快了，心脏也跳得快起来。

“来吧，看你说什么让我穿上去。”凤姐把脱下来的西装往桌上一扔，往后扬了一下头，双臂向龚文强张开。

“你这算是脱衣服吗？”龚文强完全没有想到凤姐跟他来这一招。

“难道要脱光才算脱吗？脱了外套不算脱吗？你脑袋里究竟在想什么啊？你想得真美啊！”凤姐的话把龚文强噎得够呛，但他马上回过神来，道：

“你现在不是已经脱了吗？我已经做到了，我说一句话你就把衣服脱了，我是不是已经做到了？”

“这个算你做到了，没错！但是，你不是说还要让我穿上去吗？这个你能做到吗？”凤姐似乎占据着上风。

“来，亲爱的，把衣服穿上，免得着凉。”龚文强抓起桌上的西装，绕过桌子走到凤姐身边，给她披到肩上。

两人相视而笑，仿佛多年的老朋友。

“你先坐一会儿，我跟林总打个电话，看能不能马上跟他见面。”崔玉凤拿起手机拨号，“我认为你不错，但是还得看林总怎么说。林总是营销总监，你跟他干活，行与不行最终还得他说了算。不过我看八九不离十。”

“谢谢！谢谢！”崔玉凤的热情让龚文强只能连声道谢。

“啊，林总，你好！”崔玉凤跟电话那头的林总热情地喊道，“我跟你找到一个人才！你这个助理真的好难找，完全可以说是百里挑一，我都面试了不下一百个人，终于跟你找到这个龚文强。名牌大学毕业，学的是建筑，有5年工作经验，人也长得很帅。”还没等对面的林总说一句话，崔玉凤啪啪啪的说了一长串，好像担心林总看不上一样。

崔玉凤停下来，听林总那头说话，龚文强听不见，只见崔玉凤边说边点头：“好，好，好，我让他现在就到你办公室，你们好好聊聊，希望我的推荐让你满意，你的满意就是对我的工作最大的肯定！”崔玉凤挂了电话，对龚文强说：

“你去三楼315房间，林总的办公室。现在就去。他是个很厉害的人。”

“我现在就去。谢谢你帮我！”龚文强举起手机靠近凤姐，“凤姐，我们加上微信可以吗？”

“当然可以。来我扫你。”他们加上了微信。

林正荣，南山房地产集团营销总监，今年39岁，在公司干了10年，算是公司的老人了。

315房间的门是开着的。龚文强敲门的时候，林正荣正站在窗前打电话。看见龚文强敲门，便挥挥左手，然后指向空着的沙发，示意龚文强进去坐。龚文强选择靠门边那个单人沙发坐下。

“那就说好了，今晚见，不见不散。”林正荣继续在打电话，“等会儿我就把地址发给你，喝点小酒，没有一杯酒搞不定的事情。如果有的话，那就两杯。哈哈哈！好的，晚上见！拜拜！”

“林总好！我是龚文强。”龚文强见林正荣挂了电话，站起身，主动问好。

“嗯，你好！坐吧。龚文强？许文强？上海滩来的？”

“我叫龚文强，林总，我不是上海滩那个许文强，我不敢跟许文强比。”

“不错，你这个名字响亮！听上去就是挺厉害的人。”林正荣也坐在了三人沙发上，跟龚文强的坐向成90度角。

“爹妈给我取的，还行。”龚文强心想，你这是夸我的呢，还是讽刺我呢？

“崔总给我介绍过你，说你是个不错的人才。你喝酒怎么样？”

“酒量一般。”龚文强没想到林正荣问他的第一个问题竟然是酒量。

“到底能喝多少？喝多少会醉？”

“一般情况下，白酒喝半斤，啤酒五瓶，可以保证不醉。这应该也是上限了。”龚文强如实交了底。

“确实一般，不过应该可以对付不少场合了。干销售工作，要是没有一点酒量，真的干不了。喝酒是干销售的基本要求。”

“是的，在中国这样的酒文化环境中，不喝酒真是很难谈成生意。”

“我大学刚毕业的时候，曾经信誓旦旦的说要做个不喝酒的销售精英，但是，一年下来，发现要做到不喝酒真的是太难了。开始的时候，见客户不喝酒，基本上没法谈事，工作场合说的再好，都不如两杯酒下肚之后说的管用。”

“是的，这个我也有体会。”

“我的酒量也不怎么样。刚工作那会儿，酒量更不行，隔三差五都会醉，一年可能醉一二十次。”

“林总现在的酒量肯定很好吧！公司的销售做得这么好，跟林总的酒量好一定是分不开的。”

“这点我还真不谦虚。我在公司干了十年，不说喝酒把命都搭进去这么夸张，但是好多业绩确实是我喝酒喝出来的。”

“刚才崔总也夸你是公司的重要人物，说你非常厉害。”

“喝酒，跟谈生意不一定直接相关，喝酒也不是都在谈生意，喝酒是一种沟通的方式，是人与人建立关系的方式。喝酒要讲资格，你的资格不够，人家不跟你喝，不跟你喝酒，就表示不愿意跟你交往，不交往你还能谈成什么业务？”

“林总对酒文化研究很深啊！你说的太对了！”

“哈哈哈……”林正荣高兴地笑出声来，“说不上什么研究，这就是常识。扯远了，跟你说了这么多喝酒的事，好像我们公司是卖酒的。”

“有点像。”龚文强顺着林正荣的话说，“我在林总这里学到不少东西。”

“你今晚有空没有？”林正荣突然转了话头，“一定去喝一台酒，刚才你可能听到在电话里头约了人今晚喝酒。”

“今晚有空，听林总安排。”龚文强一副要上战场的样子。

“好好好！不错！我就喜欢你这样的人，爽快，不磨磨唧唧。就这么定了，今晚7点，在北滨路瑬嘉码头的仙厨食府。”

“谢谢林总给我学习的机会！”

“今晚也正好考察一下你，实话告诉你，我要不要你来当助理，就看今晚酒你在桌上的表现。”

龚文强一下子感觉有些压力。

瑬嘉码头这个名字听上去挺文艺，但它原来的名字更接地气，叫刘家码头，是嘉陵江边的一个水码头。十年前，由珠江国际房地产集团打造成为一个餐饮娱乐休闲酒吧商业集群，是嘉陵江北滨路上酒楼最密集的地方，紧邻号称“重庆陆家嘴”的江北嘴，成了重庆人请客吃饭经常性的选择。

仙厨食府是瑬嘉码头规模最大的一家酒楼，专注于新派渝菜，在重庆颇有些名气，全重庆范围内开了好几家分店。

龚文强叫了一辆“滴滴”，路上有些堵，紧赶慢赶，到达仙厨食府的时候，还是有点晚了。他下了车就往里面跑，正好电梯开着门，可是里面差不多已经装满了人。他往里窜，与旁边一个男人同时进了电梯。

可是，电梯发出了警报，提示超载。龚文强与那男人对望一眼，两人都没有主动下去的意思，然后僵持着。后面有人喊：“下去一个嘛！”

龚文强没有动，他想自己得赶紧上楼去。那个男人主动走出了电梯。

上到五楼，龚文强找了个服务员把自己带到“玉兰”房，林正荣已经到了，正在跟服务员说话，点菜。

“不好意思，林总，堵车，我来晚了，实在不好意思。”龚文强连声道歉。

“没事。随便坐。”林正荣没有表现出不高兴，“反正客人还没有到。”

龚文强注意到，房间里除了林正荣之外，还有一位漂亮的美女，笑咪咪地看着自己，没有说话。显然，她不是客人。她是谁呢？

“我是陈娇，是公司法务部的。”美女主动招呼龚文强，并伸出手要跟龚文强握手。原来是公司同事。

“我叫龚文强。”龚文强与陈娇握手，感觉很她的手很软很温暖，但一时还有点不知道该如何介绍自己的身份，“我，我，我是林总未来的助理。”

“什么未来的助理？我看你就是林总的助理。”陈娇说话显得很大方，“从现在起你就上岗，今晚的重要任务就是好好陪林总喝酒。林总，你说是吧？”

“嗯，嗯，你说了算，你说了算！”林正荣点菜完毕，对服务员说：“先把凉菜上上来，热菜等我叫你再上。”

“林总，王总还有好久到？要不要我到门口去接一下？”龚文强觉得这是助理应该干的工作。上午的时候，林正荣跟他说过，今晚请的是南山集团重要的销售代理渝峰公司的总经理尹长江。

“应该快到了。”林正荣话音刚落，服务员领着一位客人来到门前。

龚文强一看，大惊失色。